這令我不禁懷疑，對曼倩而言，到底是自由重要？還是愛情重要？……

Ch5.1

經過整整十二周的禁閉期，我們這群新生終於放假了。

貞德女子學院對在校生的管理十分嚴格，對待新生更如同對待新兵。我們入學後的前十二周，完全在校生活，不得外出外宿，連親友會客也被禁止。除非是因為公務所需，例如曼倩外拍廣告之類的，否則只能留在校內當宅女了。

大一新生們禁閉十二周後，比照在校的大二學姐們，例假日前一晚開始放假，例假日結束當晚收假；平日雖可自由進出，仍不得外宿，晚上十時起門禁。

這些規定對靚敏和我毫無影響，對曼倩有如天大折磨，尤其是阿飛現身後，曼倩每天數日子等待著，巴不得有部時空穿梭機，讓她能瞬間投入愛人的懷中。

自從母親過逝後，我的生活都有問題，當然無力繳付房租，那間老舊的公寓只能歸還給房東。若非這所學校收容我，此刻恐怕我連棲身之所都沒有。

「富在深山有遠親、窮在鬧市無人問」，雖然我家不至於無親無故，但母親和我從不沾親帶故，一直相依為命過活，過的正是窮苦的生活。我和朋友們大多是泛泛之交，談不上生活依靠，至於那些同情的接濟，也都被我婉拒了。

報考貞德女子學院這段時間，我寄居在教會的修女院中了，那裡是避靜苦修的環境，生活中的一切都有規律，這也讓我學會更多的自我管理之道。

學校提供的住宿生活對我而言，就像一處完美的庇護所，適時提供我生活所需和身心保障。至於放假與否，對我並無太大差別，放假時我無家可歸，又能到那裡去呢？或許，朝夕相處的貞姐、靚敏和曼倩，才是我的家人吧！

我愈是了解靚敏，愈能發現她許多可敬和可愛之處。

雖然靚敏是個富家女，從小如掌上明珠般被寵愛著，但她富而不驕，從不自恃財勢輕視他人。她偶有大小姐脾氣，只是被別人尊捧慣了，不自主所養成的習性而已。她還有一個好處，無論多麼生氣，都能事後即忘、從不記恨在心。

靚敏高中時就讀女子貴族學校，那所學校以全英語化的教育環境聞名，生活管理十分嚴格，它規定所有學生住校，讓學生提早適應全英語化的生活情境。

我們三人之中，靚敏對目前的住校生活最能適應，她還不忘講解這般生活的種種好處，像個姐姐般安慰曼倩和我，根本不像是一位被寵慣的么女。貞姐眼見靚敏如此懂事，樂得將室長之職交給靚敏，曼倩和我對此當然是舉雙手贊成囉！

事實上，靚敏、曼倩和我已經是無所不談的好友，我們每日吱吱喳喳、打打鬧鬧的，或許對靚敏而言，這種日子過得十分快樂，更甚於她以往的生活吧！

曼倩的情況截然不同，她像是被關入籠中的小鳥，其能百般無奈地生活。

有人說，自由的價值凌駕一切！曼倩原本就是位野性的女孩，從小無人管教、自由慣了；她的生活一旦遭到禁閉，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的痛苦。

曼倩在阿飛家的生活，堪稱豐衣足食十分安逸，卻未曾改變她對自由的渴望，這股源自內心深處的驅力，正是她逃家的重要原因，只不過她當時並不明白。

儘管曼倩陪著靚敏和我嬉笑怒罵，但她有時仍忍不住長噓短歎，巴不得早日重獲自由。靚敏和我都知道，這就是曼倩的本性，絲毫不做作的行為舉止。

阿飛失蹤後，曼倩心急如焚，每天都想逃校去找阿飛。貞姐、靚敏和我用盡辨法勸阻她，不時找些有趣的話題逗她開心，她只好表面強顏歡笑，內心暗自發愁。

阿飛出現後，曼倩立刻精神大振，每天都是樂不可支的模樣，連數日子都十分開心。這令我不禁懷疑，對曼倩而言，到底是自由重要？還是愛情重要？

第一次放假的周末晚上，貞姐叮嚀靚敏、曼倩和我外出小心後，放我們三人自由離校了。貞姐不知道，我們三人早已商量好，要去曼倩的「家」裡一探究竟。

阿飛並未明講家中發生什麼大事，他只說曼倩不必返家探視，一切等事情解快後再說。但這種混沌不明的狀況，最教人無法忍受，所以曼倩決意回家了解內幕。

靚敏和我義不容辭要求同往，除了彼此作伴外，還想適時保護曼倩。

說真的，靚敏和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保護曼倩，尤其是碰到阿飛那位黑道老大的阿爸時，如果他還是餘怒未息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？但靚敏和我都覺得，曼倩的事就是我們的事，根本無須考慮太多，這就是好姐妹之間的情義吧！

校門口大排長龍著各式名車，靚敏的父親也派司機駕車恭候多時，準備接這位大小姐回家團聚。靚敏帶著曼倩和我上車後，卻吩咐司機直接開往阿飛家中。

這位司機原本是奉命接靚敏返家，沒想到卻接到這樣的指令，他一臉錯愕的樣子，不知該不該照辦？靚敏臉色一寒，冷冷地說：「我們下車，自己去！」，司機大概知道靚敏的脾氣，他眼見苗頭不對，趕緊賠不是，乖乖地載我們前住。

出乎意料的，阿飛他家位於市區的鬧街靜巷中，是一座有庭有院的大別墅。但這棟別墅高牆圍籬、大門緊閉，前後巷口還有幾位年輕人守衛著，戒備十分森嚴。

我們的座車被二位年輕人攔下盤查，這時換曼倩擺出派頭了，她按下車窗低斥一聲：「是我，快開門！」，其中一位年輕人見到是曼倩攜友同來，立刻以對講機和別墅內聯絡，別墅的鐵也門馬上打開，我們的司機只好硬著頭皮開進了。

車未停妥，就見到阿飛衝了上來。正如曼倩所形容般，阿飛長得又帥又酷，十足的叛逆美少男。但這位冷酷叛逆的大男生，竟有著似火般的熱情，曼倩一下車，他立即向上緊緊擁抱著曼倩，不斷地狂吻著她，彷彿靚敏和我不存在似的。

那二位年輕人對此卻見怪不怪，當作沒見到一般，逕自回崗位守衛著。

似乎經過一世紀，阿飛和曼倩才捨得分開，他倆臉上盡是歡愉之色，即使誰也沒有開口，但心意卻已交會；分離的日子所帶來的焦慮，早就一掃而空了。

看到有情人重逢的這一幕，靚敏和我都很感動，不想在此刻打擾他們。但曼倩並沒有忘掉靚敏和我，她大方地向阿飛介紹彼此，直說靚敏和我是她這輩子最要好的朋友。簡單寒暄後，曼倩更是毫不理會阿飛的顧忌，直接帶我們走進屋內。

阿飛的顧忌不無道理,只見他阿爸和阿姨端坐在客廳中，阿爸見到我們不發一語，臉色非常難看，自顧著大口吸煙；阿姨卻堆滿笑容，親切地招呼我們。

閒談中，阿姨一直誇讚曼倩的那支內衣廣告，並向曼倩詢問學校生活狀況；她還不忘靚敏和我，除了誇讚我們長得漂亮，還不時將我們導入話題之中。

曼倩曾說過阿姨出身於特種行業，非常熟練公關技巧，有她在的地方絕無冷場。這種時候，阿姨充份發揮專長，使原本有些僵硬的氣氛，變得活絡起來。大家慢慢地熟識後，阿爸也不那麼嚴肅，開始同靚敏和我閒話家常，卻仍未理會曼倩。

阿爸剃個標準的山本頭，這是電影中日本黑道常見的髮型；身穿南洋花襯衫，更像是大哥們的標準裝扮。他長得濃眉大眼，一副不怒而威的面容，但眉宇間生氣勃勃，全身充滿爆發力。相較之下，阿飛有他阿爸的酷勁，卻少了那份威嚴。

當生活瑣事都聊完後，該是正事登場了。這時，曼倩鼓起勇氣對阿爸說：

「阿爸，這次我私自離家，讓你和阿姨擔心，請你們原諒我！」

阿爸沈默好一會兒後，才緩緩地說：

「妳回來就好，阮不會再責怪，阿飛和妳的婚事，由你們自己決定，阮也不想管了。過一陣子，阮想全家移民加拿大，到那裡落地生根，妳跟著我們同去吧！」

一直緊繃著神經的阿飛，彷佛放下心中一塊大石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，但他對移民這件事似乎有口難言，轉頭看著身旁的曼倩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
阿姨注意到阿飛的神情，趕快打圓場地對阿爸說：

「哎呀，你不要急著做決定，讓阿飛和她談過再說啦！……」

「女人家真囉嗦！男人的事不用妳操心！」阿爸揮手打斷阿姨的話。

「阿爸！……」阿飛開口了。

阿飛的父親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，他又阻止阿飛發言：

「不說這些了，反正，我做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！來者是客，阿飛帶她們三人出去玩玩，好好招呼人家。今晚小敏和小萱就住在這裡，當作家裡一般不用客氣。阿飛也可以和小麗好好聊聊，將最近發生的事講給小麗聽，這些事讓她知道也好！」

原來曼倩的本名是小麗，真是人如其名。她不想再陷入僵局,故作開心地說：

「好耶！好久沒有出去玩玩了！」

「……好吧！」阿飛勉為其難地答應了。

不知怎地，阿飛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，三番兩次欲言又止。雖然靚敏和我也齊聲說好，但對這種不明所以的狀況，我們的內心都有些忐忑不安。……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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